我是习惯把包放在自己头顶上的行李架上。我的想法和那个用牙齿咬住车票的姑娘差不多,认为距离越近越安全。可我的小舅子却和我相反。他喜欢把行李放在自己的视觉能抵达的最远处,他说越远越安全。我问他道理何在?他淡定地笑笑说,火车上的小偷感到最困难的不是包和主人的距离,而是判定包和乘客的归属关系。大多数人都喜欢把包放到自己的头顶,可这样却方便了小偷对归属的判断。十几个小时的旅途谁都会打盹,只要你打盹,即使包离你再近,拿走它都是没危险的。我这小舅子上辈子一定是个贼!
硬卧车厢的人们显然欢快和自在许多,没有人端着身子气宇轩昂的模样。许多人把窗户边的小板凳翻下来,坐在那里嗑着瓜子,喝着啤酒,啃着鸡腿,还天南地北的神侃。有个年轻人甚至把窗户打开,让那黑夜里的风把自己的长发吹的飘飘的,有些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豪情。
我竖起耳朵仔细辨听着车厢内人的聊天,似乎硬卧车厢中没有任何人在议论那个广播,或者说他们可能已经习惯了不听公共场所喇叭里的声音。我看到一个头发有些蓬乱,衣衫还算光鲜的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在窗前的桌边啃鸡腿,那桌子上还放了一听喜力啤酒。好像鸡腿煮的不太烂,被他的牙齿撕扯七零八落的。可看上去他的兴致极高,嘴巴油油的,边啃边摇晃着头,一付快乐享受的样子。我靠近他时,他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,抬起头愣愣地看着我,那原本脸上所有快乐运动的肌肉骤然停顿,拿鸡腿的手也机械地悬在嘴边。其实我本没觉得他有什么狼狈,倒觉得有那么好的胃口是一件极幸福的事。我冲他微微笑了下,他也僵硬地给了我一个笑脸,然后有些神经质地向我举了举手中的鸡腿,又拿起旁边的啤酒冲我晃了晃。我摇了摇头,向他拱了拱手,便继续向前走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