武存忠的家就在坛根西边。远对着四面钟,门口一片空场,堆着几垛稻草。稻草垛之间,有两帮人练武。一帮是几个半大孩子,由一个青年人领着练拳。那青年手里拿根藤棍,嘴里叫着号:“蹦,劈,专,炮,横!”另一帮是两个小丫头自己在练剑。一边自己念叨:“仙人指路,太公钓鱼……”武存忠一边走路,一边指点:“小辛,剑摆平,别耷拉头!”“你们那炮拳怎么打的!高射炮啊!冲鼻子尖打!”说着话领他们进了个门道,门洞里就摆着架用脚踩的打绳机,地上放了好几盘才打好的粗细草绳。武存忠领他们穿过这里,走进一间小南屋,南屋迎门放好了炕桌,小板凳,桌中间摆了一盘鬼子姜,一盘腌韭菜,十来个贴饼子。武存忠在让座的工夫,他老伴又端来一盆看不见米粒的小米汤。
“没好的,就是个庄稼饭。”武存忠说,“那少爷也换换口味!”
那五生长在北京几十年,真没想到北京城里还有这样的地方,这样的人家,过这样的日子。他们说穷不穷,说富不富,既不从估衣铺赁衣裳装阔大爷,也不假叫苦怕人来借钱,不盛气凌人、也不趋炎附势。嘴上不说,心里觉着这么过一辈子可也舒心痛快。